bqgz.cc营救老师梅林,必须得到石中剑。
然而,要取得石中剑,就必须成为英格兰的国王。
欲登王位,又得先成为比武大会的冠军。
可要角逐冠军,必须是一名真正的骑士——而他,亚瑟,只是一名骑士侍从,其实原本压根就无意成为国王。
“梅林老师,您可真是害苦了朕,”亚瑟坐在床边,望着窗外熙攘的人潮,心中叹息,“朕从未想过要当什么国王啊!”
抱怨无济于事。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思索破局之道。
英格兰王国建国尚短,征服者尤瑟率领诺曼人渡海而来,平定英格兰后,为稳固统治,将亲信骑士册封各地,广筑城堡。原岛上的部落国王纷纷臣服,尤瑟遂号令全境,成为“全英格兰之王”。
如果尤瑟王春秋鼎盛或者说他后继有人的话,一个稳固的中央王权就会按照本能缓缓的削平诸侯,甚至都不需要刻意,一切都会变得水到渠成。
谁曾想尤瑟王突然驾崩,既无子嗣,又无近亲,温彻斯特王宫竟连一位王位候选人都推举不上来。当宫廷贵族们终于商议出一个推举人选时,时机已逝。英格兰手握重权的贵族们纷纷宣称自己与尤瑟王血脉相连,拥有无可置疑的继承权。
崭新的族谱一夜出炉,详尽描绘着与王室的种种姻亲瓜葛。
人可接地气,却难接地府。即便尤瑟王膝下无子,近亲断绝,也绝非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。贵族们奋力上溯十八代先祖,在浩如烟海的五十万零四千位先人中,总有一代能与王室沾亲带故。一时间,不列颠岛上的贵族仿佛皆与王室血脉相连,无此亲缘者,竟似不配为贵族。
这般追溯之下,有资格宣称继承尤瑟王位的贵族,在整个不列颠简直多如牛毛。
水既已浑,纵是温彻斯特的朝廷也无力抗衡整个不列颠的贵族。
正当国家因王位之争动荡不安之际,伦敦教堂的圣殿中,一把圣剑悄然显现——剑身深深插入巨石,金色的铭文昭示:“拔出此剑者,即为全英格兰之王。”
贵族们蜂拥而至,跃跃欲试,视此为选定天选之王的良机。然而,无论英格兰还是更广阔不列颠的贵族,竟无一人能撼动此剑分毫——无人拥有那所谓的天命。
国不可一日无君。最终,坎特伯雷大主教与众贵族摒弃私心,反复磋商斡旋,勉强达成一个方案:最强者为王。
最强者为王。
此策自有典故。相传亚历山大大帝东征途中病倒,英年早逝,未无子嗣。战友们询问王位归属,大帝遗言仅曰:“归于最强者。
历史屡有教训,一旦君王没有合法继承人,那么能继承王位者,必定所有王位给予者的最强者,无论君主的本来意愿如何。
亚历山大帝国崩溃的教训犹在眼前——继业者战争连绵不绝,血流成河,元气大伤,连亚历山大的母亲、妻子和子女也惨遭屠戮。
最终,三位胜利者(托勒密、塞琉古、安提柯一世)瓜分了帝国版图,各自称王,而后衰弱的王国又被崛起的罗马逐一吞并。
以史为鉴,年青的英格兰王国高层还保留着刚建国时,国家处于上升期的锐气和智慧,国务会议的开国元勋们也想尽力保留国家元气。
“绝不能以战争决出胜者”——这成为所有人的共识。否则,国家秩序必将崩溃。以坎特伯雷大主教为首的教会诸侯四处游说,最终选择了副作用最小的替代方案:以比武大会决出王位
况且,若真以武力定乾坤,任何一位大贵族都没有必胜把握。而一个在战火中满目疮痍的国家,即便胜出,也可能因虚弱而招致外敌入侵,得不偿失。在各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下,比武大会得以召开。
“你在担心什么?直接去坎特伯雷大教堂去拔出石中剑不就行了。”梅林抓了一块抹了蜂蜜的面包坐在椅子上好奇地问着,当他咬了一口顿时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要爆炸开来,“真好吃,这种松软的口感,这是从哪里买来的。”
亚瑟看着这位花之魔术师偷吃梅林老师从纽约带来的家乡特产面包,缓缓解释道:“政治绝非理论就可以实行。
权力与地位植根于血缘的贵族,自然推崇并维护血统的神圣;掌握知识与信仰的教士,则维护信仰与知识的权威;而如今已确定通过比武大会选王的贵族们,必将捍卫骑士武功的荣耀——这是骑士的信仰,也是他们能握有权力的根基所在。”
“在征服者尤瑟之前,不列颠并无成型的骑士制度,骑士职责常与贵族身份重合。王国建立后,英格兰已成为一个骑士王国,国家的支柱便是骑士。国王本身也必须是骑士中的一员。比武大会的各项比试,本质上是在较量骑士的技艺。”
谁能拔出石中剑,谁就是全英格兰之王——这奇迹般的选王方式本有上帝或天命背书。当无数人前来尝试,其潜意识已然认可了这种方式。
唯一的遗憾是无人能拔出。因此,石中剑选王时至今日,效用已大打折扣。
今非昔比。如今,贵族、教士乃至骑士阶层都已认可通过比武大会决出冠军、选出国王。参与比武大会,本身就是对其规则及国王合法性的认可。
因为骑士们掌握着最强的力量,他们的意志、态度与利益,便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公约数。纵使有人拔出石中剑,获得宗教的背书,也难敌在比武大会上胜出、获得世俗骑士阶层背书的冠军。
梅林曾给他讲过东方的故事:一个武士国家,士农工商四阶层中,武士人数最少,农工最多,政权却由武士建立。
原因很简单——武士的力量最为强大。
在宋朝,通过科举选拔人才当官,就有天然的正当性合法性,这比贵族通过血脉世袭更具有正当性,骑士制度在这个时期,同样有其正当性。
英格兰是骑士王国,骑士们的国王,难道不应该也是一名最杰出的骑士,成为一名骑士王。
“那你成为骑士不就行了?找你的养父艾克特爵士为你册封。”梅林又往嘴里塞了块面包,表示不解。
亚瑟闻言陷入沉默。若养父艾克特爵士真有册封他为骑士的心思,早该付诸行动了。可他并没有。
表面理由是亚瑟年仅十五,尚未成年,而长子凯伊已二十岁——骑士家庭长子成年的标志便是受封骑士。
然而现实是,王室与贵族子弟获得骑士头衔,往往不必等到成年,少年时便已受封。伦敦比武大会召开之际,英格兰的骑士们突击册封了大批侍从,只为让他们获得参赛资格。
亚瑟未能获得骑士身份,症结不在规则,而在于艾克特爵士本人的意志。
他不册封,已清晰表明了他的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