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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 > 历史军事 > 原来我爹是海昏侯啊

   bqgz.cc刘禹掂了掂布兜,感觉还挺沉,心想应是够用,随意抓了一把往里头抛。

  场内那几个杂耍之人忙一边道谢,一边弯下腰捡钱。

  等捡完钱,吞刀人擦了擦额头的汗,走到场子中央,叉着腰大声道:“诸位客官看得尽兴,接下来咱们再演个热闹的,吐火!”

  围观的人又是一片叫好声。

  那吞刀人一手举着火把,一手端着个陶碗,先凑到鼻尖闻了闻,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,含在嘴里,扭头对着火把猛地喷出口中烈酒。

  “呼——”的一声,一道火柱从他嘴里喷向火把,瞬间连成一条两米长的火龙,火光照得他脸颊通红。

  火龙肆虐的方向,围观人群吓得连连后退,但随即又鼓起掌来,“好!厉害!”

  “那碗里装的是酒吧?”刘禹两手撑在王吉头顶,问道。

  “嗯,特制的酒,烧起来快,也不会灼伤皮肤。”

  那吞刀人又接连喷了好几次,每次火焰形状都不一样。最后一次,他把陶碗剩下的酒往火把上一扬,陶碗也烧起一团火,那人却似是不怕烫,将陶碗在自己的指间灵活翻动,直至火焰熄灭,他才将陶碗倒扣在空中,又向四周鞠躬。

  围观人群叫好的叫好,撒钱的撒钱,刘禹随意掏了两把铜钱,往场子中间抛去。

  “多谢诸位客官捧场!今日就演到这儿,明日还是这处地方,我们兄弟几人给大家伙儿表演个钻火圈!”那几个杂耍艺人手脚麻利地捡完钱,在圈中间拱手笑道。

  听见此话,外围的人群已经开始慢慢散开,刘禹骑在王吉脖子上,还意犹未尽。

  王吉扯了扯他的小腿,笑骂道:“你这小子,重得很,压得我脖子都酸了。现在看完了,该下来了吧。”

  “好。”刘禹倒也没不好意思,待王吉蹲下,便从他背上跳下来。

  又拍拍王吉的肩膀,道:“吉叔,你这身子板不行,太弱了,连我都扛不动。”

  “什么?!”王吉瞪起眼睛,伸出巴掌在刘禹脑袋上来了一下,哼道,“你个连弓都拉不开的毛头小子,还好意思说我弱?等你能稳稳拉开弓再来说吧。”

  刘禹摊着手,道:“我还这么小,拉不开弓很正常啊,对吧?子游兄。”

  张子游虚咳几声,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,道:“禹公子,反正我觉得王中尉一个武将,扛不动你确实不正常。”

  “对嘛!”刘禹理直气壮地看着王吉。

  “武将怎么了?那我也不是一直是武将啊,我之前还是文官呢!”王吉口快道。

  “啊?”刘禹和张子游还真不知道。

  刘禹才六岁,他刚出生时王吉就在昌邑任中尉了,他自然不知王吉之前的官职。

  张子游家里经商,在官场可谓毫无根基,纯靠运气加上司作死腾出空位才让他捡了个漏,他在昌邑跟王吉鲜少打交道,自然不会八卦到他头上。

  这些天的相处,张子游和王吉也熟络了不少,他用胳膊肘怼了怼王吉,道:“仔细说说,看你这魁梧的身材不像是文官出身啊。”

  王吉瞄了眼这俩写满了好奇的脸,自知失言,心中有点后悔。

  “说说嘛!”张子游没有放弃。

  “说说嘛!”刘禹也晃着王吉的手道。

  “行行行,那找个能说话的地,坐下再说。”王吉顶不住这两人软磨硬泡,最后还是妥协了。

  “好啊!”张子游朝前方一间食肆努了努嘴,道:“去那儿吧,食客少,空桌也多。”

  那间食肆门口栓了两匹骆驼,里面有桌胡人在喝酒吃肉,嘴里还说着刘禹听不懂的话语。

  “三位客官,要些什么?小店这的胡饼夹肉是一绝!”老板是个脸上蓄满了络腮胡的汉子,身形微胖,说话有点口音。

  “那来三份胡饼夹肉,三碗酸浆,再添一盘炙羊肉。”王吉开口道。

  “有羊肉汤吗?”刘禹心心念念他的羊肉汤。

  “有的,小公子要来份吗?”老板笑道。

  “要的,你们要不要?”刘禹看向王吉和张子游。

  “也来一份吧。”这两人爽快道。

  “好嘞,胡饼夹肉、羊肉汤、酸浆各三份,炙羊肉一份。”老板朝后方喊道,又对着刘禹三人笑道:“几位客官稍等,菜很快就好。”

  张子游挑了个店内靠里的矮桌坐下,王吉选了个能看见门口的位置,刘禹最后才落座。

  “现在你该说了吧。”张子游笑道。

  “也没什么特别的,只是来昌邑任职之前是个文官而已。”王吉简单道。

  “我们又不是想听这个,看你的身材,你应该是从小就练武啊。”张子游撇撇嘴。

  “对啊,而且吉叔,你的骑射功夫也那么好,为啥不直接去当兵上战场呢?”刘禹示意店内小二上壶热水,他要烫一烫筷子。

  “确实是从小练武,而且我家也算是武将世家呢。”王吉微微有点自豪道。

  张子游道:“武将世家?那你父亲是武将?”

  “对,我家祖辈都是武官,父亲在长安执金吾当一个小属官,我从小就在他们城外的校场长大,在那里拉弓、骑马。”说起从前,王吉眼神都流淌着自己察觉不到的温柔。

  “那时我以为长大后能跟他们一样,进军中当校尉,可以上沙场行军打仗,靠自己一步步升官,说不准还能当上将军呢。”

  刘禹道:“那之后呢?为什么没去军中?”

  王吉摇摇头,伸手在刘禹烫筷子的碗中蘸了点水,在桌上写了个“武”字,点着这个字道:“他...走了之后,那位掌权,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理念。”

  张子游托着下巴,想了想道:“是了,这十来年我朝边境安稳,几乎没有什么战事。”

  他说的是大汉既没有敌国敢侵犯,也没有主动派兵去攻打邻国,霍光这十几年基本只干了一件事,就是修生养息充盈国库。

  王吉点头道:“对,边境安稳,军中职位大多被老人占着,新人进去很难有机会。”

  “那时若是进军中,就得在边境熬资历升官,不打仗就没有军功,上升通道极其狭窄。”

  “但也不能光在长安家中耗着,我父亲就托了关系,让我在光禄勋补了个郎中的缺,负责引导官员觐见、守宫殿门户。”

  “三位客官!胡饼夹肉、羊肉汤来喽!”老板吆喝道。

  店小二端着个木托盘过来,上面摆着三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,还有一碟胡饼夹肉,让人食指大动。

  刘禹率先端了一碗羊肉汤,尝了一口道:“好喝!”

  张子游吹开汤面上的葱末,轻嘬一口,点头道:“胡椒粉撒的足,这味道真香。”

  王吉咽下一口,道:“好久没喝到这样好的羊汤了。”

  刘禹似是才反应过来,喊道:“对哦,你在长安长大的,那你这是回老家了啊!”

  张子游道:“难怪你连要赁宅子都不知道,原来在长安有宅子。”

  王吉连连摆手,道:“这倒还真不是因为我有宅子,我只是以为那边可以长住呢。”

  刘禹举手为王吉作证,道:“对,吉叔应是会常在宫中当值,所以他想不到要租宅子。其实你不说,我也想不到。”

  张子游道:“这话说出来更招恨了,跟你们这些住宫里的恩断义绝。”

  王吉和刘禹都哈哈笑起来。

  张子游拿起一个胡饼夹肉,狠狠的咬了一大口,含糊不清道:“你还没继续说,你当郎中之后的事呢。”

  王吉苦笑道:“这郎中在外人眼中是值守宫城,又是隶属光禄勋,是个很体面的好差事。”

  “那实际上呢?”

  “实际上啊,就是每天守着宫门,来个人就在竹简上记下某月某日某官觐见,再无旁的活。”

  刘禹听懂了,就是在干着保安的活。

  “我自小耍刀弄枪惯了,哪习惯的了这种枯燥的活?”王吉感慨道,“那时我的上司还嫌我是个粗人,让我多读读书。”

  张子游和刘禹对视一眼,都很难想象王吉读书的样子。

  “所以你忍受不了,才走了?”张子游点评道。

  “嗯,忍了二三年,家中又总催娶妻生子,我就跟上司提了想要调离郎中这个职位。”

  “然后你上司就同意了?”刘禹问道。

  “怎么可能这么顺利,上司把这事告知了我父亲,我父亲当天就责罚了我一顿。”

  王吉没有细说是什么责罚,但看他神情,刘禹也能猜出应是棍棒教育。

  王吉顿了顿,接着道:“后来我安分了一段时间,但那时觉得让我干什么都好,只要能离开家,离开长安。”

  刘禹听得内心震动,他能理解这种感受,他当年毕业时也是为了反抗老爸老妈回老家工作安家的催促,才选择了漂泊在大城市。

  张子游倒没那么多悲伤情绪,他本就是昌邑人,这次来长安才是背井离乡。

  “那之后你就到昌邑了?”张子游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,张开油乎乎的十根手指道。

  “嗯,机缘巧合,到昌邑任中尉其实是升了一级。但是当时没人愿意去,我正好想走,所以也算幸运吧。”

  “毕竟昌邑离长安那么远,而且一般外任官员都要做好在外任职一辈子的准备,所以除非是家族很有实力,把外派任职经历当经验刷,否则一般的长安本地官员都不会愿意离开的。”张子游用帕子细细擦着手指,补充道。

  刘禹懵懂的点了点头,他第一次听说这种门门道道。

  王吉道:“是这个道理。”

  张子游又问道:“那你调任昌邑时成家了吗?你父亲同意吗?”

  王吉摇摇头:“没成家,无家无业,孑然一身去的昌邑。父亲嘛,他后来也释怀了,除了每年回长安探亲时还要骂我两句。”

  张子游道:“家中你是独子还是有其他兄弟姐妹啊?”

  “有个长姊,早已嫁人,对方也是在长安任个小官员。”

  “炙羊肉来了!几位客官,趁热吃,酸浆也打好了,吃完羊肉喝这个,最是解腻了!”老板亲自端了一盘比刘禹脑袋还大的炙羊肉上来,空气里飘着孜然的香味,后头的店小二托着三碗酸浆,麻利的摆在三人面前。

  张子游拿起早就烫好的箸筷,先尝了口炙羊肉,又嘬了口酸浆,道:“哦,那倒也好,至少父母亲身旁有人看顾。这次你回长安,他们应该很高兴吧?”

  “嗯,他们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调回长安,都很高兴。”

  “挺好啊,还能相伴父母终老。等过段时间,再把你在昌邑的妻儿接来,人生圆满了。”张子游笑道,又叹口气,道:“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昌邑了。”

  “在长安娶妻生子,从此落户这里,不是更好?”王吉夹了一大筷羊肉,“这肉嫩滑多汁!这店厨子手艺不错!”

  “长安再好,也不是我家乡啊。”

  王吉听见此话,也没再多言,他太知道独自一人漂泊在外的感受了,良久,他道:“倒是可以求一个外派官职,正好也能升一升。”

  张子游摇头笑笑:“怕是也难再回昌邑,一般都有回避制度,官员不可在自己家乡任职。”

  “倒也是。”

  桌上一时无人发言,气氛陡然低落下来。

  刘禹心叹能不能留在长安还没有定数呢,就看27天后刘贺的命运会不会改变了。不过不管能不能,面前这两人注定有一人不得圆满。

  “算了,这些事现在多想也无益。既然你是长安人,那早该你来做这个导游解说,何必我来献丑呢!”张子游笑着看向王吉。

  “我也离开长安十来年了,这西市变化也挺大的。”王吉摇头,“况且你前些时日总不在驿馆,说不准现在长安我还没你熟悉呢。”

  张子游想了想,道:“那你总该介绍些长安风土人情,实在不行,也得请我们几人喝酒才是,都到你的地盘了,你总该做回东。要不是你今日说漏嘴,我们都还不知道呢!”

  王吉无奈道:“我也不是特意隐瞒,只是觉得没必要特意拿出来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