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iquge.xin赵晟将最后一本地砖归位,抹平了上面的灰尘。
书房里恢复了原样,自己用唐门的特质药粉掩盖了血腥味进行了处理。
那具已经没了温度的尸体被他藏在了书架后方的墙壁夹层里。
十几本用牛皮纸包裹的账册被他仔细地贴身藏好,衣物下的凸起并不明显,只要动作不大很难被人察觉。
他走到窗边,侧耳听了片刻。
府内依旧安静,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,以及更夫打更的梆子声。
他没有再从原路返回,而是推开了书房的另一扇窗,身形一晃便融入了窗外深沉的夜色里。
他需要找到周康。
计划的第一步就出了差错,这让他心里有些烦躁。
按照他这几日摸清的规律,这个时辰,周康应该会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处理公务,直到二更天才回寝屋歇息。
可他等了许久,等来的却是一个管家。
杀了人,取了账本,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,可最关键的一环却落了空。
周康不知去了哪里,府内的守卫巡逻依旧如常,没有任何异动。
他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管家的失踪很快就会被发现,到时候整座府邸必然会戒严搜查,他脱身的机会将变得微乎其微。
必须速战速决。
赵晟的身形在屋顶的阴影里快速穿行,软底的快靴踩在瓦片上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他的【五色观】早已运转,眼前的世界化作一片灰白。
府邸内的每一处灯火,每一个活人的气息,都在他眼中清晰地呈现。
他像一只搜寻猎物的夜枭,无声地掠过一座座院落。
周康不在书房,也不在寝屋。
他甚至不在小妾的院子里。
赵晟将整座后院都搜了一遍,依旧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气机。
那个属于周康的带着几分官威又夹杂着一丝病灶郁结的独特气团,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。
计划出现了他没有预料到的变数。
他停在一处屋脊的阴影里,蹲下身目光扫过下方灯火通明的院落。
不能再找下去了。
他心里很清楚,周康很可能已经不在府内,继续逗留,只会让自己陷入越来越危险的境地。
看样子,任务失败了。
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,带来一丝不甘,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。
他不是赵羽,不会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将自己置于死地。
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。
他调整了一下呼吸,准备循着来时的路线撤离。
他正准备从屋脊的另一侧滑下,前行的身体却停了下来。
几乎是同时,他腰身发力整个人向左侧横移了半尺。
一股带着腥气的劲风,擦着他刚才所在位置的空气掠过。
几片屋顶的瓦片被那股无形的力道掀起,无声地滑落,摔在下方的地面上碎成几块。
赵晟的身体在屋脊上一个翻滚,落在了另一侧的屋檐上,他没有丝毫停顿,脚尖在檐角上一点整个人便如落叶般飘向了下方的院墙。
刚才那一击,没有任何预兆。
若非他那因修行【蝇击】而得来的“直觉”属性提前预警,此刻他的后心恐怕已经被洞穿了。
他稳稳地落在院墙上,这才转过身看向刚才屋脊的方向。
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,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。
那是个少年,身形清瘦,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短打劲装。
他有着朔族人特有的高挺鼻梁,眼珠的颜色很淡,在夜色中像两颗冰冷的琉璃珠。
而此时他的身上,覆盖着一层淡青色的炁。
那炁并非简单的附着,而是化作了如同野兽皮毛般的形态,随着夜风微微拂动,整个人看起来,就像一个人立的野兽。
赵晟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,一眼就认出来对方手段的来路,他在唐门的书库里特意了解过朔族的巫神教。
巫神教是朔族的国教,影响极广。
而他们的修行路子,走的是纯粹的“化形”之道,但又与古陀的【无相手】截然不同。
他们借的不是自身之力,而是外力,或借兽灵,或借自然。
借兽灵者,称“巫祝”,能化炁为鳞甲、皮毛、利爪,身法如鬼魅,力大无穷。
借自然者,称“桑祝”,能引风雨雷电为己用,手段诡异莫测。
眼前这个少年身上那如同兽毛般的炁,无疑是巫祝的路子。
而且对方身上的气机波动远比自己要强盛,至少是九品后期。
“这也能躲开,”那朔族少年开口了,他的声音清亮,但语气里却满是倨傲,“运气不错。”
萧蒲穆确实有些意外。
他刚才那一爪用了七分力,自信即便是一个同阶的对手,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绝无可能躲开。
可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汉人少年,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提前做出了规避。
但是,他只当是巧合。
人运气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。
话音未落,萧蒲穆的身形动了。
他脚下的瓦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,整个人便如一道青色的影子,朝着赵晟扑了过来。
赵晟没有硬接。
他脚尖在墙头一点,身体向后飘退,手中的乌梢短刺已然滑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乌光迎向了对方探来的利爪。
叮。
一声极轻微的脆响。
乌梢的刺尖与那覆盖着青色炁毛的指爪碰撞,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。
一股大力传来,赵晟只觉虎口一麻,整个人借着这股力道向后飘退,落在了院中的空地上。
萧蒲穆的攻势没有丝毫停顿,他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,双爪翻飞,带起道道残影,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利风声。
赵晟的身形在狭小的院落里飘忽不定,手中的乌梢如同毒蛇的信子,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,点向萧蒲穆攻势中的薄弱之处。
两人的身影在月下的庭院里快速交错。
赵晟打得有点吃力,但是却并不慌乱,应对的从容不迫。
对方的修为高出他一截,那身由炁化作的兽毛更是坚韧异常,他的乌梢每一次刺击,都像是刺在了坚韧的牛皮上,力道被层层卸去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。
而对方的利爪却带着惊人的破坏力,每一次挥过都能在青石地面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。
他只能凭借着“看破”与“直觉”两个属性带来的预判能力,不断地闪避,格挡,寻找着反击的机会。
即便如此,他依旧落在了下风。
萧蒲穆的心里也同样不平静。
他原本以为解决掉这只潜入府中的老鼠,不过是举手之劳。
可交手之后他才发现,对方的难缠程度远超他的预料。
这个汉人少年的修为明明不如自己,但他的身法滑不留手,反应更是快得惊人。
自己好几次志在必得的攻击,都被他以一种近乎预判的方式提前避开。
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萧蒲穆感到了一丝烦躁。
他也不想再拖下去了。
一声低吼从他喉咙里发出,他身上那层青色的炁毛光芒大盛,身形也似乎随之膨胀了一圈。
他放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,双爪并拢,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,朝着赵晟直直地撞了过来。
然而赵晟见对方直接冲了过来却是松了口气,随后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猛地向下一沉,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出去。
他手中的乌梢,顺着这股前冲的力道,自下而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。
萧蒲穆只觉肩头一轻。
那根乌黑的短刺只是在他肩头覆盖着青色炁毛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,便一触即分。
他原本还不以为意,这点力道连给他挠痒痒都不够。
他正准备转身追击,一股钻心的剧痛却从肩头传来。
一道喷涌的血箭从那处看似无损的皮肉下喷涌而出,随后整条右臂上的青色炁毛迅速消融,溃散在了空气里。
整条手臂居然直接废掉了,半点真气也无法调动。
萧蒲穆的眼中,满是错愕不解。